在这个时代,我与大家格格不入。我来自于一个小山村里面,在这个村里面,我的父亲是村长,所以在村子里面,我算是最富有的小孩子了。
但是我几乎没有什么好朋友,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,我不喜欢爬树、打闹,我喜欢一个人呆着,这样一天就过去了。
我长得也和一般的男孩子不同,我很白皙且瘦弱,我爸爸说是因为我妈妈一直身体不好,所以我才这样的瘦弱。
爸爸每次说到妈妈的时候总是满眼的温柔,他们是村子里面唯一自由恋爱的人。除了我的妈妈,村子里面的大部分女人都是拐卖来的,她们从未想过逃跑。
其他的小孩子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长期的零食票,他们和我并不会经常在一起玩,在这个地方懂我的只有余惠了。
余惠是由妈妈带大的,听我的爸爸说,余惠的爸爸是被她妈妈推到悬崖下面的,但是我不相信那样一个善良的女人会杀人。
余惠的爸爸死了过后,由于她是女孩,所以爷爷奶奶也没有帮助她们娘俩,一切都是她们坚强的活下来。
我们村子里面有一个小学,整个村子里面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,虽然我和余惠总是与众不同,但是没有人过于明显的欺负我们,都只是保持距离而已。
后来我的爸爸花钱送我去了镇里面的小学读初中,而在我的央求下,村里唯一的贫困资助名额给了余惠。其实,没有我的央求,名额很大可能还是余惠的。
到了镇里我才发现自己真的什么也不算,因为我们村子里面是真的很贫穷。我还好一些,我带着一床新做的被子,虽然花色比较俗气,但是好歹是新的。身上的衣服也是新做的,整个人比较干净整洁,而余惠的被子发灰,看不出原来的颜色,衣服也满是补丁。但是,我们到了镇子上以后,我们知道新生活开始,眼睛里面全是期待和希望。
可是,后来的生活并不如我们所愿,如果我们没有去读书,在村子里面当一个没有文化的大老粗,那么会快快乐乐活到老吧。
我们村子到镇上很远,所以我们都是住校,一个学期回家一次,而每个月家里面会有人专门给我们送钱和衣服这些物品。
我们分在了不同的寝室,但是在同一个班里面。在开始的一个星期都是比较平淡的,除了班上偶尔的几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调笑余惠衣服破以外,其他并没有什么了。
而在我们第一次月中考试的晚上,余惠生理期到了,其实当时的男孩子都不明白什么是生理期,而像是农村里面出去的孩子,更不会知道。
后面的事情都是听余惠的室友张蕊告诉我的,也就是我们的小团体中的一个人,另一个是刘宇。当天晚上余惠来生理期了,她很慌张,所以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她当时觉得自己生病了,不敢和别人说,因为不想传到妈妈耳朵里让她担心。
但是,八个人的小宿舍里面,气味是掩盖不住的,室友们还是闻到了味道。其他室友循着味道发现了她的异常,但是当余惠满脸眼泪的告诉她们“我生病了,不要告诉我妈妈”的时候,换来的是其他人的嘲笑。
当时的张蕊和我们并不是特别熟悉,所以她并没有主动地去帮助她,当然也没有和其他人同流合污。
“哟,我快死了,救救我,呜呜呜,哈哈哈哈,好蠢啊”
“别告诉我妈妈.......大孝子,哈哈哈”
“她流血了,快给她止血啊哈哈哈”
“她身上臭啊.....平时就脏兮兮的.....和叫花子一样”
“滚出去吧,你污染了寝室环境”
在大家的讽刺和嘲笑之下,余惠眼泪止不住流,最后的结果是大家以她又脏又臭为由,把她赶了出去。
余惠出去的时候裹着被子,很像一个乞丐。过了很久,张蕊见她没有回来,很担心,也出门去找余惠,最后在教学楼楼梯转角处找到了她,但是当时她并不是一个人。
张蕊在上面看到了余惠被一个男生逼到了墙角,那个男生扯掉了她的被子,然后看到余惠的情况,说了句“tmd”,然后打了一顿余惠。
张蕊当时并不敢上前,因为一个男生,并不是他们两就能打得过的,只是在那个男生走了以后过去扶起来余惠,将生理期知识告诉她,帮她买好东西再带回寝室,不过现在寝室里面连着张蕊一起讽刺了而已。
后来,学校里面开始传播谣言,说余惠只要是有钱就能睡一晚,而那天的事情也传遍了学校。现在每个人看余惠的时候都是轻蔑的,幸灾乐祸的........
一个孩子的恶毒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,人之初,性本恶或许才是真理。有一次,余惠的室友们把她关到了学校的废弃的一个宿舍里面,然而并没有人找她,除了张蕊,但是张蕊并不知道哪里去找她。
而那栋大楼过两天会拆掉,如果当时我们没有找到她,那么她会死的。我们找到她时,她已经饿到没有力气走路,而被锁起来的门有些松动,我猜那一定是她撞出来的,她能有多绝望、害怕呢?我不敢想。
而对于她来说,如果在那一次她能死掉,那么就是极大的恩赐了。后来,她的室友经常拉着一些坏男孩欺负她。
初二的时候,我们学校组织了春游,我们去到镇子附近的一个露营地,我们的活动是搭帐篷,野炊,然后小组活动。
搭帐篷是那种小帐篷,住两个人,也就是两个人集资买一个帐篷。当时余惠和张蕊一组,帐篷的钱都是张蕊家出的。
半夜的时候,余惠给张蕊说出去上厕所,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,张蕊很担心,准备出去找她,但是当她刚刚拉开帐篷,余惠就坐在帐篷边上,低声啜泣。
张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我知道。当晚,我被一个帐篷的人拉出去看好东西,原来是有一个初三的学长,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台相机,拍了好多余惠的照片。
我当时就很生气,但是我很瘦弱,所以他们对我的愤怒不屑一顾,并且还问我说“你这个娘炮不会是喜欢她吧!”。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,但是余惠是我的朋友。
后来,在小组活动的时候,余惠的室友以及那几个男生,他们把余惠关到了他们发现的一个小木屋里面,还在木屋里面点上了柴火。他们知道柴燃烧会产生二氧化碳,但是他们没有实验过,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,余惠就这样在小木屋中陷入了昏迷。
后来,刘宇帮助我们找到了余惠,而从那时候起,刘宇也成为我们小团体的一员了。好在余惠命大,送到医院后醒了过来,而治疗的钱都是欺负她的人家里面拿的。但是这些医药费更让那些人对余惠怀恨在心,对她变本加厉的欺负。
余惠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噩梦,但是她依旧相信,只要上了高中或者上了大学就好了。后来,她的梦彻底破灭了。
那些谣言最终还是被传到了我们村子里面,而这在一个封建的村子里面,谣言带来的是横眉冷对和千夫指。
“嘿,有什么样的妈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.....”
“之前还说她一个娘们咋把孩子养活,说不定是那啥,嘿嘿嘿”
“说不定咱哥俩给点钱就可以.......”
村民的恶语相向让余惠的妈妈越来越抑郁,而我的爸爸为余惠一家撑腰的时候也被认为是和余惠妈妈有一腿。
爸爸最后顶不住压力,逐渐和余惠一家人划清了界限。在这些人的指责下,余惠妈妈在一天夜里喝下了农药。
而在镇子里面上学的余惠并不知道这些,我在收到了爸爸的信之后也没有告诉她。我想,如果能延迟她的悲伤,那就延迟下去吧。
余惠的照片在小镇里面私下疯传,所有人都知道余惠,但是每个人都带着不屑。当然,除了镇子里的小混混刚哥,他的眼中只有欲望。
在一天出校门采买生活用品的时候,刚哥堵住了余惠,余惠拼命的跑,刚哥和他的几个小弟一直追着余惠。余惠呼救,但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没有救她,反而指指点点。
如果是美貌是在一个富裕的家庭,那么一定会是很大的优势,但是余惠家没钱没势,那么带来的就是灾难了。
余惠躲了起来,我们都没有找到她。但是,过了半个月,她又回到了学校。在回学校的第二天,余惠在教学楼顶楼自杀了。她把自己高高吊在一个衣服架上面,而头发被剪下来放在了地上。
在警察来到学校的时候,发现了藏在顶楼的一个录像机,那里面只有一段录像,是余惠在死之前录下来的,从视频里面我才知道,那半个月,余惠走路回了家,但是却发现妈妈已经死了,而村里面的人还说她不干净,要把她和她妈妈的骨灰扔出去。
余惠没有了家和妈妈,她抱着骨灰失魂落魄走回学校,很不幸的是在镇上被刚哥抓住了。妈妈的骨灰撒了一地,被风吹散了,而她更希望被吹散的是她........
而没有了余惠,那些人的目标就瞄准了我,因为我的长相。但是我比余惠好很多,我爸爸是村长,虽然是一个偏远地区的村长,但是爸爸经常上电视,也算是小有名气。所以,他们对我的欺负仅限于言语上的辱骂。
我一直很怀念余惠,当我读大学的时候,村里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,镇府拨款整顿农村,而那些没人住的房子镇府也呼吁拆掉。
爸爸在监督拆余惠家房子的时候,发现了一个铁盒子,里面有写给我的信,出于尊重,爸爸没有拆开看,而是直接转交给我了。
从信里,我看到了余惠全部所经历的一切。现在我可以承认我确实很喜欢余惠,我更愿意把她当做是我的初恋。
我当初以为余惠因为受到了打击所以选择自杀,然而在信里面她告诉我,那些欺负她的人和刚哥达成了协议,将她送出去换取保护。
而刚哥则逼迫她吸毒、杀人等等一系列她不愿意干的事情,她每次拒绝的时候,就会遭到一顿拳打脚踢,并且她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些人。
在信的最后,余惠说“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期待下去了,希望之后的时间你连着我那份一起努力”。
后来我找张蕊和刘宇,我问清楚了所有的事情。联想起之前初中的事情,我忽然之间觉得很多时候并不是没有被好好教育所以很坏,而是人性,本来就是不好的。
我想要报复那些人,那些欺负余惠和我的人,但是我并不着急,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,找到了之前的那些人并设计迫使他们进入到陷阱里面。我要让余惠经历过的他们都经历一遍。
在计划正式启动的前夕,我到庙里面祈福。寺庙是曾经我最讨厌的地方,我一去就会感觉到头巨疼,但是为了顺利和好兆头,我去了。
然后,我的记忆到这里就消失了,直到我想起来所有的一切,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,不过只要是他们死,其他都不重要了。
很抱歉带着张蕊和刘宇一起离开这个世界,但是我们三个在余惠受欺负的时候都没有真心帮助她,我们又凭什么能苟活呢?
冲天火光与浓烟让我睁不开眼睛,忽然之间,我好像看到了余惠在角落里面蹲着,她在等我去帮她,这次,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........